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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苦短,及时行乐。磕学家。

《另一种生活》

    我如往常一样醒来,面对的却是一片茫然,我清晰的记得自己是谁,除此之外,我没有任何进一步确认自己身份的概念。我试图从手机中找寻一些痕迹,不知是什么力量使我的手指触向地图,软件打开,这些都是板块,一大片一大片的大陆,一小块一小块的岛屿,它们没有名称,只有编号。我注意到自己被定位的地方,一百零八号第四区,我在这里。

    我走到街上,迷茫仍然伴随着我,我左顾右盼,遇见街边蹲着的、一位胡子拉碴的男人,他见我迷茫的样子,问我“你是第四区的?”,我点点头,他于是笑嘻嘻的说“你们第四区的都是少爷小姐,注定要快乐的。” 说完,他抽了口烟,薄薄的唇吐出朦朦的烟,可我总觉得他散发一股淡淡的惆怅,却不在他脸上,他脸上是笑着的,似乎惆怅都被那口烟吐出去,然后隐匿在空气中。

    我问他“你爱第四区吗?” 他听我这么说,很惊讶,随后满不在乎的笑笑说“有什么爱不爱的,第四区条件好我就来了。” 我再问“你是来做什么来的?” 他又吸了一口烟,思索阵,答“反正不是追梦来的。”

    梦?什么梦?第四区专门造梦的么?可是我没有问,我向前走,我遇见一位与我长相差异较大的女人,我不知觉的停下脚步,望着她,她也望着我,问我“看什么?” 我回过神来,道歉道“没什么,你也是第四区的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 女人回答。

    我鬼使神差地问“你说我们都会永远在第四区吗?”

    女人看了一眼手表,默默手臂答“你如果想死在这里,没有人阻止你,不少人都想生在这里、死在这里,不过没有人祖祖辈辈都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意思?那我们的...祖祖辈辈都在哪里?”

    她耸耸肩“不知道,这里那里,从其他板块来吧?或者其他区?”

    我再次不辞而别,继续向前,仍旧迷茫。

    我走出去几米,忽然再回过头,那个女人仍站在原地,一股冲动使我拔腿奔回去,再次站在她身边,轻喘着气,问“其他板块其他区,以前是什么样的?第四区以前是怎么样的?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,没人知道,我们只是过好每一天,昨天的事情都不会有人提起,记忆太奢侈了。” 女人木然地陈述。

    “第四区为什么叫第四区?为什么是第四个?”

    女人盯着我,叹了口气问“你为什么这么好奇?这重要吗?第四区第五区第六区又怎么样呢?”

    我盯着她,想再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,讪讪地离去了。

    第四区是个好地方,第四区满是少爷小姐,第四区可能是个梦工厂,第四区以前叫什么,这些信息在我脑中盘旋,这些好像都是我知道的信息,但又充满未知。黑夜的背后是什么,也是黑夜么。我凝视深渊的时候,为什么深渊不凝视我?因为深渊并非活物,是凝视者的神志赋予的反凝视,那我趴在深渊边上,为什么诸多过路人对我置若罔闻,不管不顾,他们看见深渊了吗?深渊真的存在吗,我的神志清醒吗。

    我路过一个学堂,里面富丽堂皇,下课铃打响,以至我的造访显得不那么冒昧。我看见黑板上写着:明日安排,四个大字底下罗列着明日的诸多安排,例如扫除和修缮,我上过学堂吗?我一时想不起来,我走进讲台上的老师,我想如果我上过学堂,他会认出我。我站在老师面前,我们面面相觑,我不指望他认出我了,我也不知道我见没见过他,我得先把心中的疑问抛出,我问“第四区总叫第四区么?” 老师对这样的疑问似乎已经习惯了,他驾轻就熟“第四区就是第四区。” 我又问“第四区一直是第四区吗?” 他答“今天它叫第四区。”

    今天。

    我似乎不该继续探究下去。

    我从学堂出来,向警局出发,我走进警局说明来意“警官,我要报案。”

    本是趴在桌上小憩的警官昂起脸“报案?这年头报案是稀奇事。我从警二十年,你是第五宗。”

    “我在第四区活了二十年,也是第一次报案。”

    “报吧。趁着天明、趁着月亮还没来,说吧。” 警官敲了敲桌子,示意我抓紧。

    “到了晚上我就不能报案了吗?明天呢?”

    “你可以尽情的说,只是到了明天就不再有人记得,记忆太奢侈了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没人记得?”

    “因为昨天的事是很遥远的事,我们永远在度过今天,然后向往明天,忘记昨天。你是来问第四区的昨天的吗?”

    “吓!警官您是怎么知道我要问第四区的昨天?”

    “偶尔是会有人来询问第四区的昨天的,只是我都不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,总之你前头有过四个。” 警官很淡漠。

    “他们后来去了哪里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,那是他们的明天,他们对我来说是昨天,我哪里记得呢?不过听说他们都去了远方,很遥远很遥远的远方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今天也要报案。”

    “哦,到了明天你犯下的案子就会一笔勾销了,只要你不要记得,我们都不要记得,你走吧。”

    我摇了摇头,说“我不能走,我来投案自首,我今早起来很迷茫,所以我上大街问了三个人,我怀疑自己神志不正常了。”

    警官看了我一眼,问了我很奇怪的话,他问“你住在第四区不好么?街角蹲着抽烟的男人不是说了第四区都是少爷小姐吗?你碰到的女人不是说了记忆是很奢侈的吗?老师不是说第四区就是第四区吗?大家都知道我们是一百零八号第四区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....” 我嗫嚅道。

    “不要可是了,不要追究了,你不愿意呆在第四区就去别的区别的号,板块之间只有距离没有界限。” 警官已经在赶客了。

    “警官您还是将我抓起来吧,我感觉我已经变了,我感觉过了今天到了明天我会继续上街询问,直到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,我很危险。” 我几乎是哀求的伸出两个腕子。

    警官冲我摆摆手,打发道“抓你有什么意义呢?到了明天我们都会忘记是因为什么抓的你。你走吧。你想问就去问吧。”

    迫于无奈,我只好走出警局,在夕阳余晖下慢慢向前走,走着走着,走到一片坟地,在那里我碰到一个亡灵,我顾不上害怕,我的问题先脱口而出了“第四区的昨天是什么?”

    亡灵的身体像街角那个男人吐出的烟,此刻被夕阳染成橘色,亡灵不说话,只是烟雾组成的身子在不停颤抖。

    “你从哪里来?这里是一百零八号第四区!” 我高声询问,我怕声音太小,就什么也没有了。

    话音刚落,亡灵更激烈的抖动,太阳落下地平线,天色暗下,我一眨眼,亡灵消失了,最终它也什么也没说,只是颤抖。

    入夜,我该回家去,我向回走,走到一个街灯下,黑暗中这束孤光照耀在我身上,我看见了一位仙人。我是怎么知道他是仙人的,因为我问的每一个问题他都回答了我,他既不颤抖也不健忘,那他一定不被任何事物威胁,是存在于“今天”之外的,不是颤抖的“昨天”,不是无知的“明天”,是“有一天”。

     我的第一个问题“第四区一直叫第四区吗?”

     获答曰“不是,它曾经叫作别的什么。”

     “别的什么区吗?”

     仙人苦笑着摇摇头,用他的神态与动作回答我的追问。

     我的第二个问题“为什么我今早起床会迷茫,我知道我是谁但我仍然迷茫。”

     仙人抚摸我的脑袋,说“这不怪你,记忆是奢侈的,太多的概念已经被取缔,什么也拼凑不起来了。”

     我的第三个问题“昨天有过什么?”

     仙人答“有过很多,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,现在又有了。我们永远缺乏经验,我们永远抓不住记忆。”

     我的第四个问题“那谁知道一切呢?”

     仙人答“你可以认为今天遇到的人都知道,亡灵知道但它不能再说,即便它碰见了你,它也忘记如何说,只记得如何抖。街角的男人知道,可他选择妥协,那个女人知道自己不知道,可她选择放纵,那个警官知道,可他选择遗忘。”

     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“那仙人您知道不知道?”

     仙人已经开始消失,剩下半个身子说“我只是个仙人。”

 

    我如往常一样起来,头有点痛,昨天好像见了很多人、说了很多话、想了很多事,可惜我都不记得了,记忆是奢侈的。我知道我是谁,我在一百零八号第四区。

 

 

作者的话:我只是个作者。


乘坐交通工具的余兴,小创作罢了,我对此文产生的一切读后感概不负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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